那通来自刑事检察部门的电话,像一颗石子投进我心里。电话里说,有个患有妄想症的被告人,把人打成了重伤,可被害人家里本就困难,被告人那边也拿不出赔偿。挂了电话,一个念头愈发清晰:能不能为被害人申请司法救助?
我跑了几趟刑检部门,才把案情摸清。被告人周某和被害人塔娜相识,周某发病时总觉得耳朵疼是塔娜咳嗽引起的,竟持刀将她刺成重伤。更让人揪心的是,周某经鉴定不负刑事责任,已被强制医疗,塔娜的赔偿成了泡影。
拨通塔娜电话时,我捏着听筒的手微微出汗。一遍遍地解释身份、说明司法救助政策,电话那头的回应从迟疑到惊讶,最后化作一声带着颤音的确认:“我没听错吧?是国家给我钱吗?”
塔娜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蒙古语口音。她离婚多年,上有年迈的母亲,下有两个上学的孩子,本是家里的顶梁柱。重伤后,她忍着疼侍弄几亩口粮田,医药费、学费像两座大山压在她肩上。说到孩子懂事地省下铅笔头,说到老母亲病了舍不得吃药,她的声音哽咽了,末了却反复说着“谢谢”。
挂了电话,我心里沉甸甸的。塔娜家在乡下,往返科尔沁区一趟不容易,光是路费就得让这个家雪上加霜。我们决定:上门去。
两次驱车进村,土坯房里的景象让人心酸。像样的家具没几件,塔娜的老母亲躺在土炕上,盖着打补丁的被褥。村领导在一旁叹气:“塔娜被打成重伤后,老太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,药都吃不起了。”
塔娜是蒙古族,写汉字费劲。检察院里接访工作室的同事赶来帮忙,用流利的蒙古语跟她核对信息,手把手教她填表格。看着她在申请表上按下红手印时,我忽然觉得,这枚手印不仅是申请的凭证,更像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。
考虑到她的难处,我们觉得一级救助不够。汇报给通辽市检察院后,上级院很快回复支持联合救助。发放救助金那天,我们还带了米面油。塔娜捧着钱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:“感谢党,感谢检察院,我一定把日子过好。”她攥着钱的样子,像握住了重生的希望,那一刻,我忽然懂了这份工作的意义--不是冰冷的法条,而是实实在在的温暖。
一个月后,塔娜打来电话,说第二次手术很成功。我和同事们又忙着联系爱心企业,给她找了个在家门口做手工的活。同时,院领导还协调学校减免了塔娜孩子的部分费用。听到电话里她轻快的笑声,我心里无比高兴。
塔娜的故事,只是科尔沁区检察院司法救助工作的一个缩影。近5年来,我们办了79件司法救助案,发放了157.6万元救助金,帮助97个困难家庭渡过难关。我们还和多部门签了协作机制,拉着爱心企业成立救助基金,让“独角戏”变成了“大合唱”。
有次下乡回访,看到塔娜在院子里晒玉米,老母亲坐在旁边择菜,两个孩子背着新书包跑进来。她看到我们,笑着喊“赛白努”(蒙古语“你好”的意思),阳光落在她脸上,比任何勋章都耀眼。
(文中人名系化名)
(作者单位:通辽市科尔沁区人民检察院)